2021-10
11

我的外公(七):痛

By xrspook @ 9:25:32 归类于: 烂日记

再强大的人也逃不过老去的命运。外公70多岁就已经开始老人痴呆。最开始的现象是到了过年他跟外婆会分别包红包给晚辈,他居然问有没有一毛钱几分钱。他说他要那些去包红包,我们都震惊了,因为那个时候通常红包都是5块钱的。显然他已经回到了那种不知道什么年代了。慢慢地,他开始不记得身边的人是谁。最开始的时候,可能好久都不过来一趟的亲戚,他认不出是谁。别说他,正常的人也会有这种现象。所以我们并不知道那是正常现象还是他已经开始老人痴呆。但慢慢地,他连身边最亲的人都不认识了。不认识孙辈是谁,不认识女儿是谁,最后连老婆都不认识了。他觉得那个朝夕住在一起的人不是他老婆,他当着老婆的面面问他老婆在哪里。不知道身边的人到底是谁,但是记忆深处的那些他却非常熟悉,比如他的兄弟姐妹,也比如那条他在上面跟家人生活了大半辈子的船——2311。年轻的时候他跟他哥用那条船养活了两房人。虽然他们在陆地上没有房子,但是那条运粮和其它食物的船帮助了他们两房人度过了食物匮乏的年代。当别人都在饿肚子的时候,他们靠山吃山,虽然也没什么好吃,但起码不用饿肚子。

脑子不好使,脚步却依然很快。所以当他嗖地起来,开始寻找他记忆中那些东西的时候,外婆还没反应过来,他已不见人影。

我们这些孙辈都长大了,他们的退休金也越来越多,生活算是比较宽裕的时候,外公外婆每天早上都会去喝早茶。因为外公已经不觉得外婆是他老婆,所以他就没想过要等那个人。他一个人一根箭一样走在前面,腿脚不好的外婆只能尽可能地在后面跟着,但实际上根本跟不上。外公腿脚虽然很快,但是平衡感却远远比不上当年,所以在去喝早茶的那条路上。外公摔跤过三次。第三次的时候,我妈跟外公说事不过三,再也不能这样了,早上不能两个人去喝茶了。所以没有了第四次,如果真有第四次的话,可能那会要了外公的命。

我是那种从小就很大大咧咧的人,粗心大意、平衡感也一般,所以磕碰摔跤什么的经常会在我身上发生。摔跤以后,当伤口比较严重的时候,就得消毒涂药之类。通常这种事都是我妈负责,但是她受不了我在那里唧唧歪歪,叫我倒不会,但是动是肯定会。每到那个时候我妈就会把我骂得半死。既然我觉得痛,我又怎么可能没有反应呢?后来为了不被她骂,所以在我自己能处理范围之内的伤口,我都不会让她搞。在我记忆之中,除了我自己以外,我只帮两个人处理过伤口,一个是我的大学同学,因为宿舍里其他人连看都不敢看,这其中也包括她自己,所以也就只能我去动手了,而另外一个是外公。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妈要叫我去做,而她自己不做。当然了,在处理伤口这个问题上,我算是半个专业户。那是三次摔跤里的其中一次之后,伤口之前没怎么处理,所以已经有点发炎了。我手边的东西有双氧水、黄药水、棉签、纱布以及胶布。双氧水下去的时候,泡泡冒得一塌糊涂。可以证明伤口已经发炎,我都不记得过了多少次双氧水,泡泡才算没那么严重。都说碘酒很刺激,其实双氧水也非常刺激。工作以后,某一次摔跤之后,整天晚上我的组织液都流个不停,第二天去看医生的时候,医生说以后再也不要用双氧水了,要用碘伏,因为双氧水的刺激性太强了,所以我的组织液一直流个不停。组织液止不住,而且有点蛋白质的味道,让人觉得是不是发炎了,所以第二天我才赶紧去医院。我知道自己是非常容易发炎的人,所以如果我觉得自己hold不住,我就直接去医院,但幸好外公不是。我给外公处理伤口的时候,实际上他根本不知道我是谁。整个过程他完全没有反抗。他没有叫也没有哼,没有缩,只是偶尔会动那么一点点,而那种动跟我之前跟我妈抗衡的那种有明显区别。他是怎么扛得住这些的呢?他为什么可以hold得住而我却不行呢?处理那些东西的时候,我不会手软,我也不会害怕,但是如果那伤口是我的亲人的,实际上我会觉得痛,倒不是肉体上的痛,而是心痛。外公不像我,他的伤口用双氧水清理好,涂上黄药水没过多久就已经开始收干,接下来就是结痂。如果当年我们就知道有碘伏的话,就不需要招那么多的罪,但是当时我们只知道碘酒不能跟红药水一起用。双氧水可以跟紫药水和黄药水一起用,但据说用紫药水也不好,所以那个时候我们的主要消毒是双氧水跟黄药水。现在的伤口处理基本上用碘伏就能解决问题,碘伏有消毒的功能,也能形成膜保护,所以通常医院会选择在使用碘伏清洁完以后,用一些离子液体做一层保护。如果伤口比较大的话,可能会在初期的时候在上面覆盖纱布以防再次碰伤。如果伤口比较大,医院还会要求你打破伤风针,哪怕那个伤口不是很深。

外公离开的那天是大年初十。那一年我正在读高三,傍晚坐公交车回家的路上,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我觉得我爸把不锈钢碟子放到了微波炉了,然后发生了恐怖的事。回到家以后只有我爸在,我爸跟我说,外公去世了,大概那就发生在我有不祥预感的时候吧,之前我从来没有过那种感觉。

我妈不时会跟我说,她以后也会像外公那样有老人痴呆。我已经见识过老人痴呆到底是怎样一个状态了,所以现在我不会考虑事情发生了以后该怎么做。现在我妈还没有老人痴呆,就让我们好好的过好现在的日子。人死了以后无论做什么,那都只是做给活人看的表面功夫,要真正的孝敬老人,就应该在他清醒的时候好好地对他。

2021-10
10

我的外公(六):判官

By xrspook @ 11:36:33 归类于: 烂日记

我是外公三个孙子孙女里最小的那个,也正是因为我是最小的,所以我的表哥表姐总觉得我的出现抢走了外公外婆对他们的疼爱。小的时候我总觉得我跟表哥水火不相容,他是最吃醋的那个。作为最小的那个,当时我并不觉得外公外婆非常偏袒我,可能是因为在我之前表哥表姐曾经有过更优厚的待遇吧,所以当那些减少以后,他们就会觉得心理不平衡。比如说好吃好玩的东西都得我先,又或者我要占他们一定的份额。

每次家庭聚会的时候,大家都会谈起因为外公抽了表哥一巴掌,表哥就离家出走。把家人吓得要死,结果是表哥背着个小书包走路去了我的一个亲戚家。在亲戚家那边打电话过来之前,全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之所以抽他一巴掌,原因好像与我有关,至于具体是什么,我根本不知道,因为当时我还不太懂事。当我懂事以后,我跟表哥的矛盾从来就没有停止过。比如中午吃饭的时候,表哥要听收音机讲古,而我要看电视看老电视剧的重播。我们两个吵得不可开交,互相去拔对方的电源线。最后外公只能大发雷霆,电视和收音机谁都不能看不能听,大家只能全部静静地吃午饭。每到寒假暑假,外公外婆家这个托儿所就不得不开张营业,忙得不可开交。外婆通常都躲在厨房,外公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我们吵架打架的判官。因为我是最小那个,被骂肯定有过,但在我记忆之中,外公没打过我,打我的人只有我妈。

我不知道我的表哥表姐对外公的记忆到底有多少?他们能记住外公多少细节,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能记住这么多,难道因为小学三年级之前我的身体一直不好,尤其是读幼儿园的时候,所以可能在家的时间比去上幼儿园的时间还要多?所以我有更多的时间和外公在一起?另外一个原因是我的暑假基本上都只能在外公外婆家,而我表姐的暑假,因为她妈妈是老师,所以她可以留在家里。表哥比我大5年,所以我上小学的时候他快上初中了,初中生的暑假肯定宁愿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又或者跟同学朋友去玩,顶多吃饭的时候去一下外公外婆家。

我不知道表姐能记住多少,但我肯定表哥心目中的外公会跟我记忆之中的不一样,因为他接触到的外公更年轻。小时候的表哥非常顽皮,外公去接他放学的时候,他故意跟外公捉迷藏,不让他找到。外公从来没有接过我放学,我妈小学的时候也几乎没有接过我放学,因为我家就在小学对面,从客厅的窗户就能看到学校的门口,我妈是暗中观察我放学回家的。小时候的表哥经常让他们家长操碎了心,尤其是外公。所以我觉得在我出生之前,表哥大概是一个小霸王的状态,但是我的出现让他不能再那么霸道,一定程度上,我觉得自己也是个小霸王。我跟他就像天生的死对头。但如果说跟谁玩的更好一点的话,我觉得相比于和表姐一起玩,和表哥在一起的时候会玩得舒服些。小时候的表哥从来都看不起我这个很讨厌的个小不点。

现在回想起来,当年的外公真的太难了。他女儿们小的时候都未曾有过这些烦恼,但幸好我们不会一直都在他那里。上学的时候我们会各回各家。但我觉得外公外婆会有点喜欢这种甜蜜的烦恼。他们从来不会把爱挂在口边,甚至从未说过,但他们的行动表现出来的东西就是爱。

2021-10
9

我的外公(五):糯米糕负责人

By xrspook @ 9:48:04 归类于: 烂日记

绝大多数时候家里都是外公说了算,因为外婆没读过书,外公读过几年私塾,最高的学历是小学五年级,所以外婆不认识字,外公懂那么一点能看报纸。外公可能认识的字不多,但是他是打算盘的高手。我见过外公的算盘,但那个东西绝大多数情况之下都是不让我碰的。我妈说外公打算盘又准又快,当时外公用来记录的数字不是我们现在的阿拉伯数字又或者汉字。那种特殊的数字在某次参观陈家祠的时候。我妈就兴奋的指一堆文字说当年外公就是用这个记录的。我见过外公打算盘,但是相比于我妈看到的那些情景,我看到的那些不过是生活中的小菜一碟。可能是家庭里的某些收支,也可能是公租房某一片住户的分摊水电费。简单来说,外公懂的那些字,不是用来写文章发表感想的,但是要应付生活中的必须已经绰绰有余。

但是在做饭这个问题上,外婆从来都是主角,外公只是她的绿叶。逢年过节要做几围台饭菜的时候,外婆是大将军,但这个大将军不仅仅是指挥别人,她自己也要做很多,甚至当别人休息的时候,外婆也一直在忙里忙外。当外婆生活开始不能自理,然后离开了我们以后,我才意识到我有多怀念我外婆做的菜。款式很多,味道非常好,绝对不会输给外面的餐馆。虽然外婆很厉害,但是当要做的事情很多的时候,她就不得不分一些给外公。

比如说端午节包粽子的时候,外婆会负责准备各种材料。让人很意外的是,实际上每一年负责包粽子的那个都是外公。外婆也会去包,但是大部分都是外公包的。

过年的时候外婆会做好几个款式的年糕,其中有一款是绿色的糯米糕。之所以绿色是因为里面有芫茜汁液。糯米糕这个东西首先要泡糯米,然后一点一点的用沙盆和雷浆棍把糯米碾碎,但是又不是越细越好,如果需要很细的话就不是用沙盆而是用磨了,但是糯米糕要保持一点糯米嚼头,要碾到什么程度,要到达什么样的颗粒度才算是终点,这就要凭经验。每种年糕外婆都要做好几大盆,因为除了自己吃以外也要送给亲戚。糯米糕的这个操作显然是所有年糕中最耗时最费体力的,不连续搞个一天甚至两天,根本整不出那几大盘的糯米糕。其它年糕由外婆搞定,而糯米糕每年都是外公负责碾米。有一年外公身体不好,外婆的胳膊也不太好使,所以那一年的糯米糕是由我负责的。我整了一天半,才终于全部搞定。第一天结束,当我回到家的时候,我觉得双臂酸得根本就不是我的,而那也是我第一次用上了扶他林。效果超厉害,第二天我一点酸痛的感觉都没有了。外公负责这个糯米糕,负责了几十年,他从来没有扶他林的助力。这真的很累人,但是他却从来没有在我们面前抱怨过。在很多问题上,他一直默默承受着别人想都没想过的痛。当我还小的时候,外公做糯米糕的时候,我半点都不能碰。谁会想到,多年以后,当老人们都去世了,家里能用这个传统技法做出那种传统食品的继承人是我。

传统观念里,男人通常不入厨房,外公也极少去厨房,但他会在厨房以外做与食品相关的事。

外公不像我爸妈,会用很直接的方法教我要怎么做,他的话极少。和外公的相处,其实很多他做正经事的时候我都不能参与,我只能在旁边看。长时间的仔细观看,也是一个绝佳的学习过程,尤其当我学习的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的时候。

2021-10
8

我的外公(四):无比强大

By xrspook @ 23:33:53 归类于: 烂日记

外公70多岁的时候,仍然一个人一个扁担挑着两箩筐70多斤的煤回家。虽然卖煤的地方离离我家很近。如果走捷径,不负重,5分钟之内绝对到了,但问题是如果走那条路的话,要上坡要通过一条窄楼梯。但如果不走那条捷径走大路的话,空手去的时候是一个下坡,回来的时候是是一个长上坡,上坡结束了以后还得走上3楼的家。我不知道外公到底是如何做到的,但是他就是那样一次又一次地重复。如果不是他做,谁做呢?让腿脚不好的外婆去做吗?外婆虽然腿脚不好,但是她上午下午都会去一趟市场。即便她腿脚真的不好,在我印象中,外婆的膝盖就从来没好过,但是她却从来不会因为那个原因都不去买菜做饭,即便年纪已经很大,但买煤这种事依旧是外公一个人扛。

在我印象之中,外公从来没有在我面前做过任何的锻炼。在我的心目中,他一直都是个高瘦、有点驼背的老人。虽然实际上当我长大了以后,我知道其实外公并不高。你甚至得用瘦骨嶙峋去形容他,但是在他骨子里就是有那么一些力量。他有力量,有技巧,也很耐心。

小时候因为我的身体不好,不知道哪个人介绍说吃椰子粥能改善体质。但是椰子粥这个东西很麻烦,首先要买一个老椰子,然后要撬开椰子上面的孔,然后把泡好的糯米一粒一粒塞进去,完了以后用饭堵住那几个孔,接着整个椰子拿去炖。炖好了以后,外公会拿一条锯片,耐心的把椰子锯开。那可是炖了几个小时的椰子,精华都在里面,椰子外面烫得要死,而且我们只有锯片,外公从来不上刀架,所以一直都是拿纸包着锯片的一头,然后慢慢锯开。如果有电动工具,那是秒秒钟的事,但是当年没有。即便干这种事很辛苦很麻烦,但是每个星期外公都会做,为的就是吃了这个以后我的身体能好一些,不再经常性习惯性生病。做椰子粥的过程,把椰子锯开很麻烦,但是买椰子有时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有时候外公跑遍各个地方都找不到老椰子。当年的物资没有现在那么丰富,信息也没有现在这么发达。找不到老椰子,外公就只能一遍又一遍问别人,一次又一次去找过的地方再次碰运气。椰子粥这个东西酸酸甜甜挺好吃,但是有没有真的那么神奇我就不知道了。但可以肯定的是老人在那个东西上面倾注了他非常多的心血。现在即便你再把这个法子告诉别人,别人也未必真的能做到,又或者做了一两次以后就不干了,但是外公坚持了好几年,就为了每个周日我能喝一次椰子粥。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2个可以为我如此执着付出的人了,而且是没有任何私心、不求任何回报。外公一心想着他要做,无论如何都要做,从未考虑能不能省掉这一次。

从很小开始,外公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就很高大。当时我没想过要用崇拜这个词去形容,但是在很多问题上,他绝对是我的榜样。为什么这个世界上居然曾经有过这么神奇的人呢?而他居然是我的外公!

2021-10
7

我的外公(三):郑重的仪式感

By xrspook @ 11:07:06 归类于: 烂日记

据说家里的几张凳子都是外公亲手做的,我没见过外公做凳子,但是我知道他是一个动手能力非常强的人,因为他给我做过玩具,比如说菱角车,我只记得菱角车的大概模样。那是一个拉扯绳子,菱角就会转起来的小东西,但问题是我人比较粗鲁,也比较暴力,所以那个东西很容易就会被我拉扯坏,但是坏了以后,外公可以一次又一次地把那重新修好。

我没见过外公做比较庞大的木工活,但是外公的那些工具箱从来都干净整齐。虽然说那些东西很久都不用一次,长期都放在男装柜底下深处,但是拿出来的时候。你根本不会觉得那些东西脏。在没有太多塑料和现成的便宜货之前,家里大大小小的东西都是靠自己维护,可能是纸皮,可能是木头外加一些钉子螺丝铁线之类,就可以让生活用品一直用下去,不需要买新的。这是穷人家必然会发生的事,对穷人家的孩子来说,看着大人做那些事。心底会产生强烈的好奇和动手欲望。小时候的我不知道如何修东西,但是却会拿着剪刀螺丝刀之类做各种破坏。可能是剪,可能是切,也可能是戳或者翘。

在做精细活方面,外公是绝对的高手,每一次他刮胡子的那个阵势我都相当的着迷。当年他用的是手动刮胡刀,用的大概是吉列的刀片。毛巾准备好,水杯准备好。然后把镜子架起来,接着打开装刮胡刀的小盒子,把里面的零件一件一件的拿出来组装好。其他时候我都会多手去碰一碰,但是在刮胡子这个问题上,我是一点都不能触碰那些东西。否则外公就要大发雷霆了。我觉得外公刮胡子的那个操作是一个神圣的过程,同时也是一个巧妙精细活。我爸拿起电动剃须刀刮胡子,也就是那三五分钟的事,随便拿着个小镜子,各个地方过一下也就完了,但是外公对着镜子,各种角度,各种姿势,有时需要舌头在口腔里把面部的某一片区域顶起来。其实我不知道刮胡之前和刮胡之后的外公到底差了多远,但是我就觉得那个过程太神奇了。在那个过程里,我只能远远地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的份儿,因。只要我制造出一丁点声响或者有一丁点动静。外公就会发脾气。因为拿着刀片在脸上飞这个操作是危险的。除了外公以外,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认真看过任何一个男性刮胡子,而我却观察过外公刮胡子无数次。摆开阵势非常严谨,就像是外科医生即将开始做手术。当刮胡子结束,把东西一件一件清洁好后放回原位的过程同样让我着迷。当外公把刮胡子的所有利器都收拾好,放回小盒子以后,我才可以终于拿着小盒子把玩一下,前提是我不能把盒子打开。装刮胡刀的小盒子外面有一张立体的照片,就是那种不同角度可以看到不同画面的东西。当时家里有好几张那种照片,都是四姑婆从香港带回来的。外公的刮胡刀盒子上那一张最小,是一个跳芭蕾舞的小人。刮胡刀的盒子一开始的时候是可以自己锁上的,但是随着使用次数的增多。那个机关渐渐失灵,所以到后来要把盒子合上也就只能拿个橡皮筋捆几下了。

对男人来说,刮胡子是在普通不过的事,有些人甚至天天都要这么干,即便不是天天干,隔几天也要干一回,但那种郑重严谨的仪式感,我只在外公刮胡子的过程中感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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