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

周二晚上照常打球。几周前仓外的电箱下那条连锁块的路就已经被挖开，最夸张的那一次，我垫起脚尖，把手伸到最高，隐隐约约才能够得着那个电箱的开关。设计者到底是怎么想的呢？还是说那个地方下沉得实在太夸张了，但是从那个连锁块的形状看来下沉没那么夸张，所以为什么设计者要把电箱设定在那么高的地方？我不算很高，算是一个普通人的身高，难道他们默认的那个开电箱的人个个都1米8以上？电箱的开关是在电箱的那个箱子的中部。即便是1米8的，人估计要操作电箱顶部的那些东西也得搬个小凳子。之后每次去打球之前，我都会特意路过看一下那里到底行不行，不行的话我就做好计划，得搬个砖做去垫脚。第二次开始，那里回填了一些沙子，虽然沙子很软容易陷下去，但起码填高了一点点，要打开那个电箱的开关，没那么难了。

跟往常一样，差不多到点到那个地方准备开始，被同事叫住，说这个球场就要撤掉了，因为要放小包装油。球场要作其它用途，这个我是料想到的，因为大概两天前我就发现单位的监控里面多了这个仓房。如果这只是一个体育馆，只是一个打篮球跟打羽毛球的地方，没有必要装一个高清多倍变焦有夜视功能的球形摄像头。如果单位真那么破费，意味着这个仓房即将有其它用途，果不其然。

但直到我打完球离开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那个摄像头也不能算是夜视，因为那个摄像头自带牛逼的补光灯，在阴暗的环境之下会自动开启。所以当我把电拉掉了以后那个灯就自动亮起了，一度让我觉得是不是自己关灯不彻底。

在一个作业区里面划一个平房仓作为体育馆这个行为是很奇怪的。之所以这么奇怪，是因为这是过去几年不得已。因为要建一栋接待楼，所以拆掉了原先的篮球场。拆掉原先的篮球场是因为有建楼的规划。拆掉了以后地还是有很多，但是谁也不敢用那些地了，因为说不准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什么计划，又会把那个作为主营业务用途。理论上是生活区，但实际上，谁也说不清到底该怎么办。当初之所以把那么一个地方设为室内篮球馆，是因为这样的花费是最少的。地面是现成的，只要买个篮球架，然后在上地上涂一些胶，再画个线就完成了。跟在一块没有规划的地上投个几十万建一个篮球场，但是说不准什么时候又会被各种计划给拆掉好多了。

花了十几年的时间，仓房一批一批地建起来，总的来说那个东西还算是有点规划的，但是生活区方面可以说没人为我们着想。路灯是缺失的，绿化是山寨的，运动场地是没有的，停车场是随心所欲没有规则的。可用的地明明有很多，如果把那些都利用起来，生活区可以变得很好，但是没有一个领导在这方面花过心思。又或者有些人的确是花过的，但是没有通过集体决议和上级批准。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心态的人占绝大多数。一方面说单位的年轻人不运动很懒惰，另一方面根本不创造这样的机会，又或者是创造了这样的机会，大家只是兴奋了那么一段时间，接下来就沉寂。

现在的篮球场改作其它用途，依依不舍的人估计只有我吧。

不知道为什么集团公司的大boss开会要叫上我这种基本上没什么关系的路人甲。当然路人角不只我一个。直属单位也去了一些路人甲，但是相对于他们来说，可能我显得更加路人。因为对讨论的那件事，我基本上是没什么好插嘴的，可以这么说，完全不经我手。不仅仅不经我的手，那些数据我完全没有观察研究过以为什么单位的人会把我叫上呢？这是我非常搞不懂的。叫上就意味着要在那里坐两个多小时，因为讨论的那些问题很紧凑。除非路人甲硬是要发话，否则的话根本没有时间和机会问我什么看法。因为有看法的人很多，肯定不会问我。一开始我以为这是一个技术的会议，但实际上这是一个领导决策的会议，是主持大方向的，不是解决明细问题的。所以难怪在决定谁去以及在去的路上我们这边的领导一再跟我们强调，不要说太技术的东西。显然去之前他已经把握到了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但显然对我来说，我根本不知道这是干嘛的，所以我就只是坐在那里听他们说。同时也包括坐一个多小时的车去再坐一个多小时的车回来。四五个小时就是坐在那里听。开会多我一个人感觉也无所谓，只是吃饭的时候增加了集团公司饭堂的一点负担。去的路上，我们的人根本就不知道要开那么久的会，要在那里吃饭，所以单位这边的饭虽然我们都已经报餐了，但实际上根本赶不回来吃。会议室里面多一个座位要倒茶，服务生多倒一个人的水。去的那台车上多放一个人，反正那是一台7座的车，除了我以外只有三个人而已。无论是去之前，去的时候还是去完之后，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干那种事。为什么我的我们这边的领导觉得有必要把我带上？

带上的唯一一个好处就是让我见识到了大boss到底是怎么了解问题以及拆解任务的。大boss有大boss的做法，那种风格跟我们单位自己内部开会不太一样，其中一个很重要的点是大boss把任务拆解下去，实际上负责那个任务的人还得进一步拆解，因为他们需要解决的问题不是他们那个层面就完成得了的，他们还需要继续找下一层的人，或者下下一层的人去解决具体问题。拆解的过程就是分辨到底这是谁的责任，还有就是谁有能力把那干掉。接下来的就是这个东西到底是不是我们的问题，如果不是我们的问题，我们得找谁去解决那个我们没办法解决的问题。

中央要考核省长。粮库智能化方面，总分就只有一分，但是落实到每个库点或者每个单位就必须拿到100分里面的90分以上，第1年是90分以上，第2年是95分以上。半个月之前我根本没有听说有这么一回事，但实际上据说这个东西已经推了好几年。推了好几年，因为没有考核，所以一直没有落实到位吗？基层的人都不知道有这个东西，说什么深入推进无论如何我是不相信的。在没有任何改进之前，用我们的自研系统数据传输，我们只有60多分，怎么能在一个多月里面从60多分变成90分以上。这简直就像是一个无解的题目。最根本的原因是我们的那套自研的系统以前一直以来他都是用来被吹捧的，吹如何厉害，在国内是多么的领先水平，但实际上对使用者、对我们自己来说，永远都只有吐槽。以至于我们要进行二期升级的时候，根本不想考虑继续用浪潮。现在尴尬的事情在于理论上浪潮的任务已经结束，但因为我们用的是浪潮自研的系统，这个自研的系统导致我们很多数据出现了问题，除了找他们，我们别无他法，但浪潮已经没有义务继续为我们服务。东西是做出来了，但是能不能用呢？浪潮自己说可以用，但实际上试过就知道浑身都是bug。开发一个功能花很长时间，好不容易等到那个功能上线以后发现还不如不用，因为问题太多。这就带出了一个问题，当我们购买某个软件的时候，我不仅仅是要买这个软件本身，还必须要购买这个软件后续的维护。因为开发功能做得太糟糕了，所以也说不准现在是开发的补丁还是维护，显然这东西已经完全扯不清了。如果按照以前浪潮的效率，这么短时间里，浪潮是一定不能把这些问题解决掉的。如果他们真这么能干就不会被我们吐槽了。

中看不中用，我感觉就是我们这套浪潮系统的典型特征。这也是好长一段时间我所处的这个行业的一种风气——吹的时候天下无敌，做的时候有心无力。

睡觉之前用脑过度就会导致大脑过于活跃，躺在床上就会睡不着了。通常来说我不是这种人，但是每个月的固定时间会是个例外，比如每个月的最后一天。对别人来说，每个月的最后一天就是一天，没什么特别，如果遇到什么五一十一元旦之类的，或许还有点意义，因为那一天意味着马上要放假了，所以可能提前就请假，又或者是一直堵在去某个地方的路上。对我来说每个月的最后一天是个死磕的日子，因为所有数据都得等那一天的作业结束，然后进行汇总，接着出各种报表，做各种账本，打印各种凭证。这种月末焦虑症，我已经不记得到底持续了多长时间，基本可以这么说，从来就没有缓解过，只有严重一点的时候和没那么严重的时候。当所有事情都落在我一个人肩膀上的时候，我的焦虑症会严重一些，当我觉得还有些责任可以分担一下，有些活儿我必须留给别人做一下的时候，可能我知道自己手头上没有那么多非如此不可，我会稍微好过一些。

10月的最后一天有点特殊，因为11月1日开始，另外一个统计就要去出差检查别人了。所以她那份工作我也得全部做了，虽然名字依然不是我签。虽然我已经在叫她在走之前把可以提前做的都提前做了，但是当我接手那摊东西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有些东西是我预料不到的。之所以会存在这种问题也说不准到底是我太懒惰没有起到监督的作用，还是说我过于信任导致我根本不会想象得到那种低级的问题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之前已经有同事跟我反映遇到了这种事情。这种东西完全不是能力的问题，出现这种状况会让人直接觉得这是态度有问题。你可以理解为那是粗心大意，但也可以理解为类似得过且过以应付式完成需要完成的事情。怎么去判断某些事情到底行不行？我会问自己的良心，我过意得去吗？毕竟这些东西摆出来给别人检查，不仅仅代表你个人，而是代表了这个单位。虽然数据是没有错误的，但是那种表现形式会让别人觉得非常随意。这种非常随意我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识到。在第一次宿舍检查的时候，我们就见过非常随意到底是怎么一个状态。跟现在我们遇到工作上的问题是一样的，我们无论如何都料想不出，居然可以随意到这种程度。

人已经出去检查了，我遇到的事情也只能我尽可能补救，但要打印出一个高仿的手写签名实在是一件非常难的事，起码对我来说非常的难。一直以来我都有攻克这个的想法，我也尝试了很多方式，只能在必要的时候凑合一下，但是在不是非如此不可的情况之下，我不会这么干。现在直接就把我逼上了梁山。我不得不折腾了一番，虽然效果不太好。最后我还是找到了解决方案，因为在出差之前她先签的一张空白表放在桌面，其实没跟我说，但我整理其它的时候发现了，所以我可以先复印那张工空白表，然偶再在上面打印数据。复印出来的效果远远要比我折腾一大轮制作电子手工签名来得好。

虽然很折腾，但总算某个烦心的问题算是暂时解决了。

周一早上去签名的时候被告知这周要搬办公室。直接把两个统计从财务科的办公室搬离，即将搬往的办公室只是一个地方是一个临时的处所，因为那一层楼，理论上都是其它科室的，万一某一天其它科室增加了人员又或者增加了中层的数量，那么两个统计又该去哪里呢？财务科的组成是一个领导，三个会计，一个出纳，两个统计。如果财务科的办公室容不下这么多人，必须要把人划到其它地方，显然把统计划出是最合理的，但是明明知道容不下那么多人，实际上你的业务又不需要那么多人，为什么要招这么多呢？关键的问题是财务科现在两个办公室按照只能横向排布桌子的既定规则，只能容下6个人。财务科的领导就只有一个，为什么不能直接把财务科的领导搬走呢？虽然这听上去好像比较奇怪，财务科的领导不在财务科的办公室，在别的办公室。

对我来说统计两个人被分到其他地方，这种边缘式的管理我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从前，在储备科的时候也是这样，先是把两个检验员分在不同的保管班组，当保管班组不只两个，而且人员越来越多，再也坐不下的时候，直接把两个检验员丢到一个闲置的办公室。当时我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在检验室里面划一条小片区域出来作为办公室呢？后来检验搬到了更大的地方，变成了叫做检验中心的玩意。在那以后检验中心那个科室的办公室总算放在了检验中心那栋楼里，检验也再也不是储备科里面的一个班组，而是独立成为了一个科室。现在，我不觉得统计往后会独立出一个科室，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起码当我退休之前，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从来就没有把统计当作是一回事，就像他们当年从来也没有把检验当作是一回事。现在虽然美其名曰检验中心独立成了一个科室，但实际上人员不断被各种抽掉、外出培训，于是要干活的时候永远都是不够人，永远都得东拼西凑。以前我还在检验室的时候只有两个人，现在独立成了科室，面积也大了很多，理论上挂在那里的人应该有4个，但实际上现在干活的只有一个，另外一个是领导不干活，其他的培训的培训，借走的借走。

我已经不记得我在这个单位搬过多少次办公室？短的时候可能不足一个月或者几个月搬一次，长的时候也不会超过三年。有时候办公室的变动跟工作的分配没什么关系，但有些时候那意味着工作的转变。

被告知要搬办公室的时候我是不爽的，但是我没有顶回去，因为起码有一样东西是好的，我再也不需要在机房旁边那个从来湿度都很高，一年到头我都能闻到木质家具发霉的味道的办公室。对我来说这是唯一的好处。我根本不知道要搬到什么地方。因为二楼的办公室现在比较阶级化。科长一人一个，副科两人一个，科长和副科外面还有一溜桌子，大概有4个位。这是一个区域。另外一个不同类别的区域是一个大开间，里面安排了几十个人的工位。要两个统计搬到二楼，我们该去什么地方呢？单间的科长肯定是不用想的，级别永远不够，理论上也不是副科。那么是科长外面四个桌子中的两个吗？业务科室老是有客人，老是在开会，老是在聊天，我们还用干活？退一步，如果在两个大开间里安排两个桌子，这样的话我的心理是很平衡的，但显然那样的话我的东西绝对放不下，所以放不下的东西该怎么办呢？

最终这又回到了一开始的那个话题，为什么要搬办公室呢？如果再挤一挤的话，或许真的可以在两个办公室里面挤下4张桌子。这样的话虽然拥挤，但是科室是完整的。

做决定那个人，肯定没有想到我有流放的感觉，因为她从未被这样对待过，但是我已经懒得费任何口水。现在我要做的只是不断地对我现有的东西做减法。

周四的D课除了形式让我觉得很不妥当以外，里面某些非正式讨论的内容我也觉得很不合理，虽然那些东西只是当做个笑话交流一下而已。

在那次研讨会上，其中有一个同事分享了她的读书心得，说的是小说《活着》。余华的《活着》我没有看过，没有看过小说，没有看过电影或者是电视剧。基本上那个同事的分享没有说到什么重点内容，就是把里面的人物粗略地说了一下，甚至还不如书本前面列举的内容详细，但是我大概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了，余华的《活着》让我想起了莫言的《丰乳肥臀》。里面那些人的命运都非常的凄惨，这是比较类似的，他们同样经历了很多个时代，这也是类似的，但莫言的《丰乳肥臀》揭示的更加红果果。我看过《丰乳肥臀》，但我没看过《活着》，听同事这么说以后，我觉得估计我不会去看《活着》了，起码我不会去看小说，因为就精彩程度而言低了《丰乳肥臀》一个等级。本来那个同事就分享的比较水，结果领导的点评更加让人觉得没有深度。因为他们说的是人家那么难，他都还活着，我们这些人还怎么天天整天胡思乱想，在那里说自己抑郁呢，你想想别人有多难，相对来说你已经很幸福了，就不会再有什么抑郁了。

什么叫抑郁？抑郁是因为想太多吗？抑郁的人的确会想很多，但是不是因为那些人想了很多，所以他们有了抑郁，作为一个领导，作为一个管理者，在这样的场合说出这样的话，不得不让我觉得他们的智商和情商都很值得让人怀疑。的确现在很多人都被诊断出抑郁或者是很多人即便没有经过正规的诊断，在进行各种测试以后觉得自己抑郁了，且不管这些抑郁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那个抑郁是被医学所证实的，那个就不是想太多的问题。抑郁是一种病，需要进行正规的治疗，不仅仅是心理医生的谈话那么简单，需要用药物去控制，而且那是个长期管理的过程，用药一定程度以后可能可以慢慢的减量或者停掉，但是抑郁这种东西是会复发的。你单纯觉得那纯粹是别人想太多、想一些悲观的东西，所以导致自杀跳楼之类。说出这些话的人，以科学的角度评判，我只能说他们太天真了。天真这种事情你自己关着门自己侃大山也就算了，在比较正式的研讨会上也说这种话，实在让人觉得挺无语。那一刻其实我有两种想法，在心理上占绝对优势的是保持沉默，一声不吭，而另外一个小力量是直接反驳他们。你们知道更年期是什么吗？你们知道围绝经期的感受是什么吗？人体内分泌因为人体雌性激素的变化会导致各种各样的东西，其中一个就会让人抑郁。躺在床上很难睡着，醒了以后你睡不着，又或者是一天早上，你不知道为什么很早就醒了，接着你脑子里面就出现一些消极的念头。那是因为你想太多吗？一天早上醒过来，可以这么说你人甚至是不清醒的，在那个时候你怎么控制自己想太多呢，你甚至不知道该从什么话题想起，但是那些不好的念头就是那样涌出来，你控制不住，然后，整个人越发清醒，接着就再也睡不着了，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你都笼罩在那种阴暗之下。

之所以那些人可以天真地说出那么幼稚的话，是因为他们没有经历过，他们的年龄他们所患的疾病还不至于让他们体验过那种感觉。

但幸好，最终我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没有突然爆发出强烈的反抗。